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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沉|抗战女兵林佑忆峥嵘岁月
戴健/人民政协报  
2025-08-12 09:27 字号
英姿飒爽的新四军女兵。后排左一林佑。

英姿飒爽的新四军女兵。后排左一林佑。

“那天是8月15日,我在津浦路东安徽来安半塔附近的大柳营,那是我们新四军二师政治部驻地。下午得到日本投降的消息,感觉我们艰苦卓绝的抗战,终于迎来胜利,于是赶写标语张贴,又用铁皮喇叭传播,连夜庆祝。当时哪有那么多鞭炮?放完了,我们就敲脸盆,和老乡们把足有3米高的高粱秸扎成把,一把一把放火烧,游行通宵达旦。”在北京阜成门航天大院,新四军老战士林佑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这样回忆……
“偷窥”新四军的“大官们”
林佑原名龚维懿,“林佑”这个名字是她在合肥参加新四军后取的。
林佑的父亲龚积炳举人出身,于1925年2月被任命为山东省省长。军阀张宗昌在上任的第二天即给龚积炳送来一笔“搬家费”以“逼宫”,龚积炳被迫交出省长印,寓居天津。1935年因脑溢血病故。
1937年“八一三”淞沪事变爆发后,家乡安徽宣城告急。母亲带着13岁的林佑和她10岁的弟弟回到合肥投奔四叔龚意农(离休前为安徽省政协副主席)。
合肥这时也频遭敌机轰炸,于是林佑随四叔、姑妈等到四婶哥哥所在的陈家圩子避难。1938年5月14日合肥沦陷,陈家圩子被路过的日本兵纵火烧毁,幸亏他们事先已逃到邻近的四婶妹妹家褚老圩子,暂时安顿下来。
1939年年初,新四军四支队七团借住褚老圩。不久,四支队司令部又移驻褚老圩。在家乡已遭沦陷,新四军挺进敌后的形势下,48岁的圩主褚峻斋毁家纾难,以房屋田地粮食支持新四军抗日,他自己也于同年参加新四军。
褚老圩四面环水,南北有闸门吊桥,圩内有房屋五进100多间,圩外有300棵粗壮的橡树环抱,环境好、封闭性强,难攻易守,是理想的军事堡垒。
有文化的林佑在这里很引人注目。白天,她跟着龚夕涛(前国民党抗日将领孙立人的元配夫人,龚积炳、龚意农之妹)参加“妇抗会”活动,晚上就和她睡在一张床上。龚夕涛任“妇抗会”理事长,林佑则当了区抗日动委会的妇女部长。
在褚老圩,林佑认识了四支队政治部宣传股长耿青,不过当时她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深的印象,她还在褚老圩见过新四军军长叶挺、四支队司令员高敬亭。她常隔着格子门“偷窥”那些新四军“大官们”的一举一动。
“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
1939年11月,新四军四支队战地服务团撤离褚老圩,向定远方向开辟根据地。林佑此时已经参加新四军,并于1940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夏任四支队文化教员训练大队排长。
“皖南事变”后,17岁的林佑担任新四军二师四旅政治部少年先锋队队长,旋兼政治指导员。她带的是一批小通信兵、勤务兵、号兵,年龄均在13岁至15岁之间,他们活泼可爱,团队精神强,平时上政治课、文化课,参加军训,还承担为全旅文艺演出的任务,快板、活报剧和大刀舞等受到官兵们的欢迎。
敌人来了,他们也要参战,林佑曾多次遇袭,均在大部队的增援和支持下化险为夷。有一次,她和小战士们在敌人追兵迫近之时,硬是一个个跳到水里,揪着马尾巴呛着马粪水过河,化险为夷。林佑对笔者说:“我们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发霉的山芋干、生虫的黄豆、有干驴屎的豆饼。我和几个战友患痢疾时,冷得发抖,热心的老乡把稻草帘子盖在我们身上取暖,并找来野草说是偏方给我们治病。我们每人的棉被只有12两(每斤16两)棉花,棉裤小腿以下的夹层是空的。洗头洗衣用稻草灰淋泡的碱黄水,居然也好用。我们有崇高的信念支撑,战胜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和危险。”
艰苦恶劣的环境下,林佑的文艺天赋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四旅和二师抗敌剧团里,她在《农村曲》《黄河大合唱》和苏联移植剧目《前线》中,成功地饰演了多种角色。
“抗战不胜利不结婚”
1946年的早春二月,林佑参加了于江苏淮阴县城召开的华中区工、青、妇代表大会,会后得到通知,根据当时“二六八团”(26岁、入伍8年、团级)可以成家的规定,组织上批准她和符合条件的耿青同志结婚。
耿青是著名记者羊枣的儿子。1937年全民族抗战爆发后,羊枣在张劲夫主持的上海救国会青年训练班兼课,16岁的儿子耿青则是训练班的学员。11月,上海的许多地段已被日本侵略军分割包围,形成租界“孤岛”。耿青身藏父亲写给钱俊瑞的信,独自乘船从上海到武汉,找到汉口大石洋行八路军办事处,与时任中共中央华中局文委书记的钱俊瑞接上了头。钱俊瑞把他带到湖北黄安七星坪,介绍他参加新四军第四支队。翌年,经七星坪干部训练班总队长聂鹤亭介绍,耿青加入中国共产党。
四支队东进到皖中,耿青和林佑邂逅于青龙厂褚老圩。1943年,已并肩战斗4年的耿青、林佑宣布订婚,并表示:“抗战不胜利不结婚。”
1946年4月的一天,林佑到山东临沂新四军军部转党组织关系,准备赴东北与耿青重逢。她在看望原二师老领导罗炳辉时,恰遇新四军军长陈毅。陈毅在获悉林佑与耿青的关系后,沉痛地告诉她,耿青的父亲已于年初在杭州遇害。
过了半月,她们一行结伴坐海船到东北局报到。陶铸当即安排林佑和骑兵团政委耿青见面。他打趣地说:“耿青你看谁来了?好啦,你们在这里好好共同战斗吧!”
随后,耿青、林佑举行了简朴的婚礼。
“我国导弹工业的杰出组织者”
1949年1月天津解放,林佑任市卫生局军代表助理,后分配到天津和广州的市委组织部工作。1952年,他们夫妇参加了抗美援朝。1959年,耿青奉调国防部五院(即后来的七机部、航天部),出任院党委常委、科技部部长,成为院长钱学森的助手。
为了尽快适应新形势和新任务的需要,耿青刻苦钻研科学技术,实现了从政工干部向科技行家的转变。他参与组织了中国第一枚导弹的研制,并受命负责现场发射任务。1960年耿青大校陪同聂荣臻、张爱萍、张劲夫等领导现场观看了“中华第一箭”从点火到上天、到弹头分离、到准确命中目标的全过程。
耿青隐姓埋名20多年,1983年4月病逝前还在病榻上完成了《羊枣政治军事评论选集》的初编工作。中央和有关部门领导沉痛悼念这位“我国导弹工业的杰出组织者”(张劲夫语),钱学森赞誉耿青“对我国导弹航天事业的创建与发展做出过重要贡献”。
20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林佑参加北京中国科技大学的筹建工作,任党委委员兼无线电电子学系(05系)系总支书记、副主任(系主任先后为顾德欢和马大猷),为建校初期的科大尽心竭力。1962年她调入轻工部工艺美术局,干一行爱一行,又很快进入内行的角色,好几项研究课题频出成果。采访结束时,林佑把航天工业的“军功章”——长征火箭模型送给笔者留念。
(作者系安徽省文史研究馆馆员、合肥市政协原副秘书长)
责任编辑:谷钦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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