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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员建言“十五五”⑥丨访上海市政协常委尧金仁:做到“七个统筹”,持续提振消费
来源:政协联线 | 2025-04-23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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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如何理解提振消费的底层逻辑?
尧金仁:消费不是简单的买买买,而是复杂的生态系统,通过构建“收入保障(民生)—供给升级(产业)—制度创新(治理)”协同框架,把老百姓的“花钱”变成国家发展、经济转型、民生改善的“核动力”。消费即发展动能,它不仅是GDP的构成项,更是产业升级的“指挥棒”,比如,上海新能源汽车消费需求倒逼产业链技术突破(如固态电池能量密度研发,带动电池产业产值增长),形成“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闭环。消费即民生工程,消费率提升需以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长为前提,上海人均可支配收入全国领先,但仍需通过灵活就业者社保全覆盖、消费补贴定向转移支付等措施,提升中低收入群体边际消费倾向,释放消费潜能,开发“消费洼地”市场。
理解了消费的底层逻辑,我们就需要更好统筹认知升级和实践创新,重构消费底层逻辑。从“双循环”的上海实践来看,未来五年,需要通过“进口替代+本土创新”培育消费新增长点,如国产高端医疗器械(联影医疗)打破外资垄断,降低医疗成本的同时,激活健康消费需求,创造万亿级新赛道,形成“技术突破→成本下降→需求释放→市场扩张→产业升级”的正循环;张江科学城“未来生活实验室”,则可以虚实融合技术重构消费逻辑,通过商业街区块链积分通兑提升消费体验,借助元宇宙、AI、AR等工具,构筑“消费—生产—分配”全链路变革的底层操作系统,赋能消费,掀起场景化消费革命,激活“体验经济—数字经济”乘数效应。

尧金仁:当然可以,但不能只执着于短期促销刺激这一种途径,而是要更好统筹短期刺激和长期激活。
消费不是孤立的经济行为,而是安全感、尊严感、未来预期的总和,破局的方法,一种就是短期促销措施,例如直接发现金、补贴消费等,短期内确实能够刺激消费,但缺乏可持续性和精准性,就好比给病人吃猛药,药效来得快,但不能长期依赖;另一种是结构性改革,通过保障消费能力、提升消费品质、改善消费环境等,体系化、全方位地释放消费潜力。
我们需要认识到, “消费疲软”不等同于“居民没钱”。2024年,我国居民存款余额突破150万亿元,中低收入群体储蓄率高达40%。居民消费率则长期徘徊在38%(发达国家约60%),这不是简单的“不愿花钱”,而是源于对未来不确定性担忧的现实倒逼的“强制储蓄”。从这一角度来看,在“十五五”期间,通过结构性改革、长期激活消费潜力需要摆到更重要的地位上来,长期激活的核心路径是,通过完善社会保障(如优化医保覆盖)、提升收入分配公平性(如劳动报酬占比提升)、改善消费环境(如智能合约监管),系统性增强消费信心。
记者:消费和投资两者都是经济的有机整体,是国民经济循环的重要环节。当前强调提振消费,是不是相比投资,消费的重要性更加凸显出来?
尧金仁:消费是经济增长的动力,有潜能的消费为投资提供市场前景和方向指引,投资则是消费实现的基础条件,有效益的投资提升消费品质和改善消费环境,二者密不可分、相互促进、良性循环。要将扩大消费需求与合理增加有效投资相结合。在经济的不同发展阶段,在不同的环境和条件下,消费和投资发挥作用的重要性要有所侧重。单独割裂来看待两者孰重孰轻,都会以偏概全。
在我看来,未来五年,要持续提振消费,恰恰需要更好统筹消费和投资。当前中国经济发展正在转向消费驱动,提振消费是扩大内需、做大做强国内大循环的重中之重。投资则要更好地适应消费市场新变化和消费升级的趋势,满足消费者新要求。投资要更多投到有利于提高居民消费能力、能够带动居民收入增长、能够带动整个国民经济收入提高的领域。要形成以促消费为目标的经济增长模式和政策体系。通过“财政投资创造供给、消费政策激活需求”的双轮驱动,构建“科技突破→产业升级→收入提升→消费扩容”的正向循环。
记者:科技进步促进产业形态发生变革,特别是在AI等新技术突飞猛进的背景下,提振消费需要哪些新的途径和思路?
尧金仁:新技术突飞猛进,必然加速产业变迁,这就需要更好统筹产业变迁和财税结构。近代以来的国家经济版图中,从财税的角度来看,第二三产业的工业和服务业,逐渐成了财政收入的主要倚仗,成了全社会的财富汇聚领域。而随着智能化等新技术的突飞猛进,“产业+AI”会让第一二三产业出现新形态,而“AI+产业”和AI本身则可能形成“第四产业”——以精神生产和消费为主要特征的产业形态。届时,第一二产业所制造的衣、食、住、行产品仍然十分重要,但第三和可能出现的“第四产业”将逐渐成为社会财富的聚集领域,因而也将成为财税结构中的重点。进一步来看,未来几年从“生产型财政”向“消费型财政”的转型,本质上就是用内需升级倒逼产业突围,通过产业结构重塑,将我国14亿的庞大人口基数转化为全球最大单一市场的增长动能。我们可以畅想,在“十五五”期间通过自己的努力,用14亿人的市场哺育自主技术,用14亿人消费力的“终极筹码”,重构全球经济话语权,实现从“用市场换技术”到“用消费塑规则”。
从消费结构来看,我们也需要更好统筹商品消费和服务消费。和商品消费相比,服务消费目前依然是我国的短板。商品消费和服务消费面临的问题不同,商品消费存在的问题是消费能力、消费意愿偏弱,症结在需求端,服务消费存在的问题则是优质供给不足。大家都知道,一个国家人均GDP超过1万美元后,服务消费需求会加快释放。要将潜能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经济增长动能,未来5年需要下更大功夫促进服务消费,一是“对外开放”,大力发展服务贸易,在入境旅游、数字服务、专业服务、跨境电商、海外仓、中间品贸易、绿色贸易、“保税+服务”、境外展会等领域多点发力,改变以运输、旅游等传统服务贸易为主,知识密集型服务贸易占比不高的现状;二是“对内放开”,改变生活性服务业创新发展面临的准入难、准入后限制,以及新型消费基础设施、专业人才队伍供给短板等问题。
还要注意的是,科技创新确实可以提升资本真实回报拉动投资,但也可能引发收入分配恶化、扩大贫富差距、降低消费占GDP的比重。就短期而言,AI等新技术进步对一些工作的替代可能会明显增加摩擦性失业,对收入分配产生更大影响。一旦收入分配差距恶化,储蓄率就会进一步上升,消费也就持续受到抑制。单靠技术突破未必足够推动总需求回暖,促进经济增长,绕不开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全要素生产率由广义的技术进步决定,既包括科学技术等“硬要素”,也包括制度安排等“软要素”。 更需引起注意的是,在要素价格仍然显著低于发达经济体的情况下,我国目前资本和劳动的回报都比较低迷。因此,在“十五五”期间要提振消费,就要更好统筹资本回报和劳动回报,完善分配机制,建立可持续的消费信心机制,将消费公平纳入共同富裕框架,通过数字人民币精准补贴中低收入群体、消费券定向投放与社保改革联动、完善技能认证体系等,缩小资本与劳动回报差距。通过普惠性政策设计,引导资本流向民生相关领域(如社区服务、普惠医疗、普惠性数字基建),平衡效率与公平,避免出现科技与经济脱节、经济与民生脱节。
记者:提振消费的探索过程中,如何形成消费生态系统的超大城市示范?
尧金仁:消费是涵盖经济增长、技术创新、制度变革、民生改善的多元统一体。实现消费从工具理性到价值理性的跃升,必须将消费公平与制度创新、监管升级深度融合,构建超大城市消费生态系统的新范式。建立“消费信用信息共享平台”,整合多监管部门数据,构建居民消费能力评估模型,提升消费金融覆盖率;试点“消费保险”产品,覆盖智能设备隐私泄露、预制菜食品安全等新兴风险;制定“消费安全负面清单”,将智能家居数据安全、直播带货虚假宣传等风险纳入实时动态监控;推出“消费纠纷先行赔付基金”,缩短维权响应时间,不断提升消费者信心指数;利用区块链溯源技术,制定虚拟购物治理领域的规则;上海作为规则试验田,探索“跨境消费数据确权”规则,将数字人民币应用场景拓展至跨境消费、离岸金融消费,通过数据跨境流动、分布式数字身份系统等制度突破,为全球数字消费、数字贸易、数字治理提供中国方案;试点“碳积分兑换”制度,推广绿色消费认证体系。
责任编辑:张希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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