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党的二十大首次对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体”发展作出战略部署。2024年7月召开的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将统筹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体制机制一体改革提升到构建全面支持创新体制机制的高度。2024年8月出台的《中共上海市委关于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精神，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中充分发挥龙头带动和示范引领作用的决定》明确提出要“完善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机制，推动科技创新力量、要素配置、人才队伍体系化、建制化、协同化，推动教育、科技、人才专项规划对接协同，促进教育评价、科技评价、人才评价改革联动。”
“上海作为我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和深度链接全球的国际大都市，教育、科技、人才资源富集，在探索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方面有很好的基础，理应走在前列。”上海市政协委员，华东师范大学发展规划部部长兼重点学科建设办主任，国家教育宏观政策研究院执行院长柯政近日在接受记者专访时表示，未来五年，上海要加快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发展，必须把握好其本质逻辑，抓住重点取得突破。
推动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需把握其本质
记者：如何理解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的内涵？
柯政：高等教育是教育、科技、人才之间最重要的连接点。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的核心是提升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对科技、人才发展的适应性，最终服务于产业发展。需要注意的是，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并不等于将教育科技人才三者合而为一。教育、科技、人才三者本身依然是三个相对独立的系统，每个系统也有且依然有必要保留各自的逻辑。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内核是要增强三者之间的协同性与联动性，形成密切互动、彼此支持的新格局。
因此，在未来五年，不仅需要教育密切跟进科技、人才、产业发展需求，科技、人才、产业也要反过来关注和支持教育发展。在规划编制的过程中，科技部门、人才部门、产业部门要主动对接教育部门，分析、预测相关行业产业人才需求，以及需要教育部门采取哪些举措，切实增进教育、科技、人才、产业等部门的协同性。
明确上海推动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的基本思路
记者：在您看来，未来五年上海在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中应秉持怎样的思路？
柯政：我认为，在“十五五”期间，上海在推动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中应明确这几点：
第一，要立足城市教育的独特特征和逻辑。城市有集聚性、高流动性、多样性、前沿性和复杂性的核心特征。这些特征内在规定了城市教育的独特性，如，城市教育要成为教育质量高地、城市教育能够支撑人才“大进大出”、城市教育要保持足够的多样性和丰富性、城市教育要对创新保持敏感开放、城市教育要特别注重安全公平。从“跳出教育”的视角看，城市是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的主要空间。正是在城市中，教育、科技、人才、产业之间发生了密切互动。全球科技创新中心无一不是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的典范。上海未来五年在谋划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中，必须基于城市教育的独特特征和逻辑。
第二，要坚持一体规划、协同谋划。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规划是关键的政策工具。一体规划的关键是真正实现“一起规划”，而不只是从教育这一供给侧进行谋划。教育、科技、人才、产业等多部门都需要跳出各自领域，谋划彼此的高质量发展。要同步推进教育综合改革、科技体制改革、人才发展体制机制改革，不断增强各项改革措施的协同性。
第三是要坚持将科教融汇、产教融合作为重要任务。我认为，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的目的在于加快形成教育、科技、人才、产业之间的“大循环”，这就需要在三者和产业这个更大的范围内打通堵点。要通过深化科教融汇、产教融合，推动产业链、创新链、人才链、教育链“四链”相互链接。
第四则是要坚持将评价改革作为抓手。要更好发挥评价的“指挥棒”作用，形成推动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的强大激励机制，实现一体化由外力推动到内生驱动转型。
“十五五”期间推动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的着力点
记者：您认为，未来五年上海可在哪些方面着力推动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
柯政：我认为，“十五五”期间，可从五个方面着力，推动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
第一个着力点是建强城市高等教育体系，增强教育体系对城市科技和人才发展的支撑力。在这方面，需要关注的重点有三个：
一是加快建设全球顶尖研究型大学，强化上海城市教育体系顶端优势。要把顶尖大学建设摆在重要位置，既要办好综合性研究型大学，又要办好“小而精”的专业型院校；此外，新型研究型大学建设是打造全球顶尖研究型大学的“捷径”，建议上海强化对现有新型研究型大学的支持、谋划新建新型研究型大学，利用其历史负担较轻、体制机制灵活优势，在高起点上为其快速崛起为全球顶尖大学提供条件。
二是以重新认识职业教育为起点，突破上海职业教育发展天花板。立足“大职业教育观”，深化职业教育改革，普及“专业教育就是职业教育”理念，从更广义意义上认识和发展职业教育，提高职业教育社会地位。将“职普融通”作为职业教育改革重要内容，在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间架设“立交桥”，如探索高水平理工类院校与有关职业院校深化合作，实现人才贯通式培养。
三是以发展科学教育为突破口，创新上海基础教育人才培养模式。在课程中渗透科学理念，在潜移默化中提高学生科学兴趣和素养；用好“沃土计划”“脱颖计划”政策红利，选拔好的“苗子”；依托高水平大学和科研院所办一批以科学教育为特色的普通高中，并给科学高中设置单独高考通道，更加侧重对学生综合素质特别是科学素养的评价，突破应试教育的制约。
第二个着力点是深化产教融合，突破教育的“内循环”倾向。在这方面，我建议，上海要以办好行业特色高校和新型研发机构为抓手，增进教育与产业两大系统的互动。这其中，行业特色高校发展是一个值得格外关注的点。上海拥有多所高水平行业特色高校，相较于其他综合性大学，这些行业特色高校在产教融合方面具有一定优势，因此要把办好行业特色高校作为深化产教融合发展的一个重要切入点。这不仅可以充分发挥行业特色高校产教融合优势，也可以解决教育与产业系统缺少联动、产业部门办学和参与教育治理缺位等问题。
同时，要探索和推动行业特色高校“重新行业化”，增强其服务产业发展的能力，相应举措包括：一是将分类评价作为“重新行业化”的引导手段；二是将行业部门合作共建作为“重新行业化”的机制保障；三是将职普融通作为“重新行业化”的育人模式。
第三个着力点是推动科教融汇，理顺战略科技力量之间的关系，增加研发经费对高校的投入份额。这方面可采取的举措包括：一是建立对四大战略科技力量协同合作的政府协调机制，运用规划引领、行政指导、项目支持等政策工具，培育四者合作秩序。二是优化科教资源配置，在研发经费分配上向高校倾斜，引导高校科技创新。三是要将研究生教育作为撬动科教融汇的支点。以研究生联合培养为抓手深化高校和科研院所合作。我建议，将研究生教育特别是博士生教育作为发展高质量教育体系的重点，加快研究生教育学科专业优化调整，增强对研究生教育的资源支持。
第四个着力点是在加快国际化上着力。未来五年，上海要以国际化为关键途径，吸引集聚全球教育科技人才资源，具体举措包括：一是吸引更多优秀海外人才来沪学习和工作；二是更好发挥高校和科研院所的学术交流平台作用，优化高校学术报告会、讲座管理，畅通国内外信息流通；三是探索依托高水平理工科大学与跨国公司开展合作办学，在支持在沪跨国公司发展的同时借助其实力培养人才；四是办好基础教育阶段国际学校。
第五个着力点则是要将深化评价改革为抓手。具体建议包括：一是促进评价改革联动，对接好高校、科研院所、产业人才流动的“接口”，建立统一的成果和人才评价体系；二是推动高校分类发展，通过完善分类标准、开展分类评价、实施分类支持等途径，构造多样化的高等教育生态；三是改进项目和成果评价，加大对市场导向的应用型基础研究和应用型技术研究的资助力度，聚焦产教合作研究设立专门项目，建立科技成果转化年报制度并将每年报告科研成果转化成绩作为绩效考核的重要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