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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沉|抗战时期的一元献机运动
杨耀健/人民政协报  
2025-12-23 09:23 字号
参加飞机命名典礼的民众代表与空军飞行员合影

参加飞机命名典礼的民众代表与空军飞行员合影

全民族抗战爆发初期,中国空军可用于作战的飞机不到300架。由于不停的战争消耗,到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只剩下数十架战机,完全丧失制空权,不仅无法保卫大后方,甚至要转场躲避敌机。
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国民政府发动一元献机运动,求助于民众捐款购买战机。
“一元钱”标准
1940年4月,重庆市动员委员会、中国航空建设协会重庆市分会发布“航空建设运动是救国运动”“努力航空建设,加强国防力量”等宣传口号,掀起为空军募捐运动,但没有捐款标准。
重庆《儿童月刊》随即响应,发函给重庆市动员委员会:在这抗建的大时代里,全国内外、男女老幼,都拼命干着救国工作,我们儿童界也要参加航空购机运动,要提倡(捐献)“儿童号”。但是我们力量太薄弱了,敬请贵会照我们的计划通令全国小学校和各儿童团体,每个小学生自己捐一元以上,还要劝募二元以上,募捐用竞赛办法,每校学生与学生比赛,全国学校与学校比赛,哪个小学生募最多者给奖章,哪个学校集最多者给奖状。如果可以实行的话,请发通知并登报。
以捐献一元钱为最低标准,就是由《儿童月刊》提出来的。
积极推动献机运动的是重庆附近的合川县,带头人是曾刺杀军阀孙传芳为父报仇的侠女施剑翘。1940年7月,施剑翘全家从湖南长沙逃难到合川县。目睹日本飞机肆意轰炸、百姓遭受荼毒的悲惨情景,她面见县长袁雪崖,主动提出开展募捐工作。袁雪崖大为赞许,任命施剑翘为合川县献机委员会指导长,给予合法身份。
施剑翘的弟弟施则凡是留日军校生,被她动员来做捐机征募委员会负责人。姐弟二人穿街走巷讲演、宣传,到大户人家登门说服动员。画家徐悲鸿当时寓居合川县,与施剑翘为邻居,当他听说施剑翘就是早年轰动全国的侠女后,十分钦佩,赠送画作。
同年12月,合川县各界筹献“合川号”飞机征募委员会正式成立,动员全县73万民众捐款。施剑翘把珍藏多年的祖传金银首饰全部拿出来,并将喜爱的徐悲鸿画作一并捐献。合川社会各界踊跃参与,工人捐献工资、农民捐出粮食、中小学生捐献零钱、开明士绅捐出现金或金银器物。一些军烈属也来捐款,说是要为亲人报仇贡献力量。在短短3个月内,全县捐款45万元,汇寄中央航空委员会,购买了3架战机,分别命名为“合川一号”“合川二号”“合川三号”。
1941年5月,合川献机典礼举行,国民政府派出中国航空建设协会总干事陈庆云到会祝贺,带去一批纪念奖章,分赠捐款民众及劝募人员。并将被击落日机螺旋桨一只,赠给合川民众。
1941年7月,中国航空建设协会在《为发起一元献机运动告全国同胞书》中写道:“全国各界的同胞,起来!让我们大家手擎一元钱,向攻势空军建设的途上大进军。”
中国航空建设协会总会先后印发《各地分会发动一元献机运动纲要》《一元献机运动实施大纲》《一元献机运动扩大宣传办法纲要》《一元献机运动宣传大纲》,晓谕全国各省市。要求由市县长担任主任,从速召集各界领袖,筹备组成劝募委员会。总会拟定了奖励办法,凡捐款20元以上者即给予奖章一枚,多捐多奖。捐款15万元以上者,即为献机一架,并可由自己命名。
掀起献金运动
根据国民精神总动员会和中国航空建设协会总会要求,重庆市政府成立了一元献机运动劝募委员会,8月两次开会,细化措施。劝募委员会主任由重庆市市长吴国桢担任,下设劝募总队、中队及分队,作为工作班子。
劝募委员会商定全市劝募总额为150万元,自9月1日起至10月31日止,限期完成;商定3种劝募方式,个人捐赠、游艺募捐和特别捐献;商定授予捐募者纪念奖章;商定给予劝募人员工作津贴,视其所募数额酌发奖励金;要求每笔捐款哪怕只有一元钱,也要登记在册,便于核查。
重庆市劝募委员会通过委员单位,发动各学校组织宣传队,分区向民众演讲。公教单位编印特刊,报刊连续发表有关宣传文章,电台约请名人、专家录音广播。“每人出一块钱建设空军”“一人出钱有限民族受惠无穷”“为敌机轰炸下的死难同胞复仇”等标语,贴遍大街小巷。
重庆的夏天很热,重庆民众的热情更高。在献金台前,附近的第二女子师范校、新民街小学、私立培育小学、大同幼稚园的学生和孩子们,一早就在老师带领下排起长队,手里捏着节省下来的零食钱,投入募捐箱。不少市民也排在队列后面。一位人力车夫前来加塞,再三抱歉说因为还要去拉客,请大家原谅,然后向募捐箱投入沾满汗水的两元钱。
中华剧艺社连续5天公演话剧《大地回春》,票款捐献购机。中央电影摄影场在国泰和唯一影剧院,连续6天放映抗战空军故事片《长空万里》,从每张电影票提取1元钱作为捐款。重庆中央广播电台,在抗建堂连续一周公演话剧《遥望》,票款用于捐款。
翌日,重庆市劝募委员会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递上的名片印制着“新绥公司总经理朱炳”,自称要捐献飞机。工作人员说捐款可去捐募站,朱炳说自己捐款数额大,必须在这里办理。问及每架飞机价格是多少后,朱炳认购了9架,并当场开出支票。事后调查得知,朱炳1933年创办了新绥汽车公司,经营北平(今北京)、天津至迪化(今乌鲁木齐)的客货运输。1938年到重庆,将经营重心放到西南,效力抗战运输。朱炳成为一元献机运动的楷模。
全国民众行动起来
在成都,由市长余中英担任捐款献机委员会主任,预定捐款目标为140万元。宣传活动场地选在闹市春熙路,在军乐队伴奏下,各界人士举行了盛大的游行活动。银行、商会、学校师生、公务员、工人均踊跃捐款,两个月收到捐款150万元,超额完成任务。
在贵州省,不少人专程从各地赶到贵阳捐款。在湖北战区,尽管战斗频繁,民众依然捐款30万元。在西南运输处、西北运输处,风尘仆仆的驾驶员们,在驿站看到宣传壁报,纷纷慷慨解囊。在西北的甘肃省、陕西省,民众均有不同程度的奉献,乃至蒙古族民众亦有捐献。在沦陷的河南省、安徽省、湖南省、福建省、广州市,一旦得知献机运动消息,人们莫不响应号召,都想着要尽绵薄之力。
广西大腾山瑶族青年救亡队在桂林公演话剧筹款。甘肃酒泉佛教会理事长顾嘉堪布通电全国佛教徒,呼吁他们积极捐款,共献“佛教徒号”,他本人带头捐献千元。浙江省永康县71岁农民李经魁,将6亩养老田变卖,携款千元送往县政府。湖北省竹山县商人吴佩之捐款10万元。西南公路管理处、中国运输公司、川滇公路管理处、滇缅公路管理局等7个单位全体员工捐赠一天工资,共同购买“西南公运号”飞机。西南公路运输处维修工张德高回忆说:“我们没有钱,大家就义务加班一天,把工钱捐出去。”
众人拾柴火焰高。短短两年时间里,全国各界民众捐款购买战斗机300余架、滑翔机逾1000架。
1943年2月12日上午,重庆珊瑚坝机场内外人山人海,30架涂装一新的战斗机,分成数列,停放在机场上。其中尤其醒目的,是新绥公司总经理朱炳个人捐献的“新绥号”飞机9架。
10时整,集团命名典礼大会开幕,重庆市各界人士数千人到会。13时,“重庆市号”“新绥号”等3架战斗机从珊瑚坝机场起飞,在重庆城区上空做特技表演,散发航空建设委员会印制的表彰各界踊跃献机的传单。
(作者单位:重庆市政协文史研究会)
责任编辑:张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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