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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沉丨崔国因出使秘鲁的故事
李传玺/人民政协报  
2024-12-19 08:57 字号
 ▲黄山太平老城崔家六角楼

▲黄山太平老城崔家六角楼


清代特使崔国因曾出访秘鲁,他为保护华人移民、促进华人移民同秘鲁人民密切交融,作出了贡献。今天,他留在安徽省黄山市的崔氏老宅,花园里的六角楼被完好保留了下来,成了老城里市民广场的一个景点,在默默讲述着他的故事……
前往秘鲁的路上
崔国因(1831—1909),安徽太平(今黄山市黄山区)人。清同治十年(1871年)辛未科进士(二甲第二十七名),同治十三年授翰林院编修。光绪十五年(1889年)荐升翰林院侍读,接替著名外交官张荫桓之职——出使美国、西班牙、秘鲁大臣。九月初一到达华盛顿。具体前往秘鲁时间,根据其日记记载,光绪十七年正月初一从华盛顿出发,二月二十五回到纽约。
出使秘鲁,并对沿途短暂停留各地进行访问,华人移民问题,就成了崔国因的头等大事。十二月二十一,崔国因前去美国外交部辞行。在与外交部官员交谈中,重点交谈的也是华人问题:“午初,赴外部布连(注:美国国务卿)处辞行,言于是中国元旦日赴秘鲁。布连曰:‘秘鲁地方,华人甚多。’因曰:‘自中秘立约禁招工后,华人已减于前矣。’布连曰:‘何时可返?’因曰:‘大约三月之内,可以即回美都。’布连曰:‘美国驻秘有公使,驻巴拿马有领事,余当作书为之先容。贵大臣到彼,可资照料。’因谢之,遂辞退。”
春节那天出发前往秘鲁时,布连果然送来了“护照一纸、信四封,分致个龙、巴拿马、嘉里约三领事,又致美国驻秘公使”。
沿途停靠时,这些信都发挥了作用。正是凭借这些关系,当地官员和驻地外交官都对崔国因进行了热情接待。在会谈时,崔国因所谈重点都是请他们关照保护当地华人。
初八到达个龙(今译科隆),个龙总督和美国驻个龙领事均来拜见。当听美国领事说总督对华人友好,专保护华人后,崔国因特意对总督进行了回访。当地华人听说来了祖国使者,“多放爆竹相迎,亦有升旗于门首者。商董易佐才、曾庆己来迎”。
初九到达巴拿马。沿途看到“粤人之设店铺者甚多”。美国驻巴拿马领事阿丹信不仅提前来电询问到达时间,当崔国因一行到达时,又亲到车站迎接,并把他们送到宾馆安歇。崔国因随即前往阿丹信家拜访。为了联络感情,送“湖绉一匹、瓷瓶一对、茶一箱、金扇两柄”。阿丹信夫人也出来接待,高兴地说:“华人甚安分,我等必保护,令其安业。”巴拿马总督此时请阿丹信传话,要会见中国使者。崔国因日记记下了初十会见的场景和重点交谈的内容,“因亦道愿见之忱,且以华人相托。该总督允必保护”,“因向该总督言曰:‘美国一百年前,草昧初开,各埠冷淡。一百年后,日盛月新。如此之速者,因铁路、各厂,华人为之经营也。今贵国既有华人接踵而来,则兴旺可立而待,敢为预贺。至于华人之业于此者,有贵总督之庇荫,有贵领事之保护,本大臣可以放心,夫复何言?惟有以华人相托而已。’该总督大笑,以手拍胸,力任保护。因谢之”。
元宵节那天,他们一行到达厄瓜多尔管辖的惠爱矶。当地“土人约十万人,华人居十之一”。由于停船时间短,崔国因无法上岸,但仍在船上接见了三位华人代表叶文英、陈忠华和高静光。当听说前两年当地政府禁止华人来此,还是通过英国领事疏通“当地国王,得以弛禁,遂得安业”,他告诉他们,由于“我国未与该国立约,不能以公法绳之也”,你们必须维持好与英国领事的关系,“以资保护”。
密集的外交活动
正月十六那天,崔国因一行进入秘鲁境内。当听说祖国使者到达,即有代表登船拜见。通过他们,崔国因了解到:“三年前有委员二人来查寮,一切供张均由商具,而于弊政究未详查。华工仍然困苦。曾已呈控于出使大臣矣。”由此,崔国因联想到:“因于光绪十五年由沪出洋之先,即有香港商人书控告委员查寮之不力。今又闻之商人。其寮之难查欤?抑人不易得也?”这使崔国因下决心一定要弄清秘鲁华人实情,帮助他们改善境遇。
正月二十一他们到达秘鲁首都利马。二十二,他们拜访秘鲁外交部,商订二十六递交国书。二十三,崔国因前往华人“通惠总局”举行华商座谈会,了解华人在秘鲁情况。有二十多人参加。他问他们华人在利马数目。回答:“不能详知。”再问华人与前五年相比增减情况。回答:“近来出口多于进口,大约已减于从前矣。”再问中西学堂情况。回答:“无人就学已停办。”问他们原因何在。回答:“中华四子书,少时无不读者,父兄自可教其子弟。淹博之道,非所敢期,故不须就学。洋文须延洋师,费用太大,无可筹措,请即停办。”
针对这些回答,崔国因让他们帮助查明华人数目,同时再三开导他们不要短视,还是要办好中西学堂,注重对西洋知识的学习与掌握。
正月二十四,秘鲁前总统安德列斯·卡塞雷斯带着他的儿子以及前驻中国公使爱立谟等人前来拜见。另外还有华商李杰等人前来拜见。他再次嘱托李杰等人帮助“查明现在华人之在秘鲁都城及各寮”,共有多少人。
正月二十六午刻,秘鲁总统雷米希奥·莫拉莱斯·贝穆德斯隆重举行仪式,崔国因递交国书。回到使馆后,崔国因举行酒会,宴请秘鲁外交部官员,“又赏乐工军士(注:仪式上的军乐队)以酒;其去也,再赏以银钱”。
其后,崔国因开始密集的外交活动,拜会秘鲁外交部及其他政府部门主要官员、回拜秘鲁前总统卡塞雷斯及前驻中国公使爱立谟、走访其他国家驻秘鲁使臣。崔国因非常注重密切与秘鲁外交部主要官员以及英美两国公使的关系,拜见时,均赠送了礼物。
其他国家公使也对崔国因进行了回访。二十八,哥伦比亚、玻璃斐(玻利维亚)、威内萨(委内瑞拉)、巴西、智利各公使“来见”,秘鲁将军佳拿旺那“来见,其人晓畅兵机,精力强壮,将来前程未可量也”;二十九,英公使、美代办、德公使“来见”;二月初一,西班牙公使“来见”;初二,玻璃斐通商公使及寮东“来见”;初三,巴西公使“来见”;初四,再次拜访秘鲁外交部及其他国家公使,告知启程回美的时间;初五,秘鲁外交部主要官员及爱立谟、兵部主要官员等前来话别;初六,英国公使、法国代办、美国代办前来送行;初七,“辰初,各员均起,遂饭。饭后乘马车,入火车厂”,外交部副部长及爱立谟前来送别。爱立谟拿出一张总统的照片,“言总统以因为善辞”,让把这张照片赠与留念,崔国因也回赠自己照片一张。其他国家的公使也都前来送别。“火车开时,均送至车旁,作别而去”。
在这些外交活动中,崔国因均把保护华人华商作为重要话题,请秘鲁外交部及各国使臣重视。对有些国家地区还重点关照。当时智利国内正进行内战,在会见英国公使时,他感谢并拜托“英公使代为保护寓居智利之华人”;在会见玻璃斐通商公使及寮东时,他“勉以厚待华人。寮东极言:无有不厚”;在送别现场,崔国因再次“托以保护华人”,秘鲁外交部官员及爱立谟、其他国家公使等“均点首”。
在崔国因的要求下,华人数目也得到了较精确的统计。秘鲁“居民二百六十三万一千余,生番二十五万余,外国工商七万八千余”;回来路上经过打辣尾和白鸽尾,华商也把两地的华人总数统计清楚,前者约四千人,后者约六千人。从此数字看,当时在秘鲁经商的外国人,华人占了绝大多数。
秘鲁一行,保护华人是主题,同时崔国因也把在秘鲁的华人情况调查清楚,他还勉励华人既不能忘了祖国文化,也要多学习当地文化西洋文化,还要与当地各方面以及其他国家的外交使臣搞好关系,以求得他们的帮助与关照。沿途停留各地,他也尽可能与当地官员和有关国家使臣会面,拜托他们厚待华人,高度评价华人的到来会促进当地经济社会发展。
丰富而珍贵的第一手材料
在秘鲁期间,崔国因还对秘鲁经济社会各方面情况做了调查统计,并进行了思考。比如,对秘鲁的国债,“均贷于外国,由本国之民不相信也”,由此他认为,“国债之举,利溥公私。国家得民有余之资以集事,而民亦可藏富于国,此两益也。秘国不见信于民,而贷于他国。至以权利授人则国蹙,而民亦困,是之谓两损”。有的还结合了中国当时的情况,比如对秘鲁的年总收入与税收。崔国因分析道:“秘为小国,民数二兆有零,合中国二百分之一。入款银六百余万两,合中国十四分之一。”由此,他得出结论:“彼税固极重,而中国之税未免太轻也。”而这些都“可以为鉴”。
从出使三国的那天起,崔国因就在日记中保持着一个良好习惯,每天都会记载当时列强们的动态,并分析可能给中国带来的影响,以及对对策的思考。即使在秘鲁期间也仍然如此。正月二十九,他结合得知的另一消息,即“英人在缅甸自曼得来至怒江测量道路,以备设铁轨”。
正是由于记下如许国际重要事件以及结合国情的思考,46万多字的日记,1894年付梓后,曾被认为是“研究当时国际政治风云之变幻、经济贸易之消长、军事力量之对比、华工历史之沧桑、中美交涉之波澜等等极为丰富和珍贵的第一手材料”(以上所有引文均出自《出使美日秘日记》,黄山书社1988年8月第1版)。梁启超后来更将之列入呼唤中国人睁开眼睛看世界的《西学书目表》。
责任编辑:李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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