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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浦东军民勇救美国飞行员
邓一帆  
来源:政协联线 | 2021-09-03 07:26 字号
1945年2月,浙东游击纵队领导和美国飞行员托勒特中尉合影。左起:刘亨云、何克希、托勒特、谭启龙、张文碧 (资料照片)
70多年前,在上海浦东三林地区,一架美国飞机被日军击中,飞行员被迫跳伞。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游击武装与当地民众冒着生命危险,克服重重困难,救助美军飞行员脱离险境。这段跨越国界的人间大爱往事,时隔多年,依然让人动容。
军民接力营救美国飞行员
1945年1月21日下午,美国盟军飞机空袭上海地区日军基地,受到日军飞机的拦截和地面火力的猛烈攻击,飞机的呼啸声和炸弹的爆炸声震天,一架美军飞机被日军击中,拖着长长的烟柱坠向地面,霎时间,火光直冲云霄。在飞机坠毁的不远处,一顶白色的降落伞荡荡悠悠地落在了黄浦江左岸三林塘临浦村大绞圈宅东南附近的一块麦田里。目睹了这一幕的薛和尚、薛雨亭、陆阿乔等几个村民,立刻向麦田跑去,正好遇到跳伞逃生的美国飞行员哈罗德·托勒特。时年22岁的托勒特是援华空军志愿队(即“飞虎队”)的一名中尉飞行员,1944年11月,自愿报名来华作战,这是他在中国参加的第13次空战。
托勒特见有中国人过来,赶紧掏出一本红色小册子(飞行员小册子,上面印有蒋介石的手令:“洋人来华作战,全国军民人等一齐保护”等中英文对照短句),用手指着,边说边比画,但几个农民不识字,也听不懂英文。惊魂未定的托勒特见状便一路狂奔,躲进了附近的陆阿乔家里。薛雨亭等人急忙捡起降落伞及有关衣物藏好,也跟着进到陆阿乔家。他们示意托勒特不要怕,并拿出自己的衣服、鞋帽给他换上,但托勒特个子高,最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有点小。
正在忙乱中,一个小孩跑进来说,日本兵来了,正在查看坠毁的飞机。薛雨亭、薛和尚等人马上领着托勒特穿过猪圈,沿着一条田间小道向江边跑去,将他藏在离村子2里地远、人迹罕至的一个瓜地窝棚里(今龙华水泥厂对岸),并迅速通知了新四军淞沪支队的队员、三林镇上的米行老板吴进根。吴进根很快就赶了过来,连夜把托勒特转移到小圩村的岳母家,同时报告了驻扎在南汇的新四军淞沪支队。第二天晚上,淞沪支队支队长朱亚民派出短枪队到小圩村用罱泥船从水路将托勒特接到50华里(25公里)外,位于南汇县三灶和六灶一带的支队驻地。
用生命保守秘密
托勒特安全转移了,但灾难降临到临浦村村民头上。日本兵没有搜到美国飞行员,就把全村人都赶到村头,架起了机关枪,对村民逐一进行威胁盘问。因为临浦村保长薛和尚事先已叮嘱过大家,为了全村村民和美军飞行员的生命安全,千万不能把营救飞行员的事情透露出去,所以,日军一无所获。恼羞成怒的日本兵把薛新泉、薛关根等几个村民双手反绑,倒吊在树上,用竹棍抽打他们,硬生生地把手臂粗的竹子打成一丝丝竹条。就连来村里迎亲的新郎徐贵祥,也被日本兵打瘫在地,最后只能用迎新娘的花轿抬回家。
接下来几天,日军派出几个会讲些浦东话的便衣四处打听,有两个贪财的村民供出了薛和尚和他的侄子薛镜如。1月27日清晨,日军将薛和尚和薛镜如抓到东昌路日本宪兵队(今陆家嘴开发开放陈列室)予以严刑拷打,逼问飞行员的下落,薛和尚守口如瓶,最后被活活打死。薛镜如当时只有13岁,日本兵用皮靴踩着他的脚,毒打了他好几次,见问不出什么,就把他放了,但他从此落下了腰痛的毛病。
“上帝祝福新四军”
托勒特到达新四军淞沪支队后,受到了热情接待。托勒特面部、手部、脚部都有严重灼伤,卫生员立刻为他消毒、包扎。因为托勒特吃不惯中国饭菜,支队特意派人到上海市区为他购买黄油、肉罐头、咖啡、巧克力、面包等食品,并专门为他缝制了中式服装。托勒特看到这支部队条件非常艰苦,服装和装备不像是正规军,很好奇这是一支什么部队。中共淞沪地委组织部部长金子明会讲英语,他告诉托勒特:“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托勒特不相信,说:“队长告诉我,如果在上海遇到危险,可飞到郊区跳伞,会有国民党部队来接应的。没听说有共产党领导的军队呀!”金子明向他解释:“这些年,我们新四军一直在这里坚持战斗。” 金子明带托勒特到支队各处走动,托勒特看到官兵和百姓亲如一家,长官和士兵吃的穿的都一样,官兵一律平等,感到非常惊讶和震惊。
浙东区党委考虑到托勒特的安全,指示支队把他安全送到浙东。2月1日晚,金子明等人护送托勒特从南汇乘船渡过杭州湾,到达新四军浙东纵队司令部。临别时,托勒特恋恋不舍,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他把自己的一支崭新的柯尔特小手枪和一张印在绸布上的飞行航空图送给朱亚民,把一个夜光指南针和一把匕首送给了金子明,他说:“以后我会想你们的。”
在纵队司令部,托勒特与谭启龙政委、何克希司令员等领导同住在司令部的院子里,司令部为他开“小灶”,尽可能地为他提供当时最好的条件。经过两个多月的精心医治,托勒特完全康复,经请示新四军军部同意后,浙东纵队通过当时国民党地方政府将托勒特转交美国驻华机构。在新四军为托勒特准备的欢送会上,他激动地说:“我十分感谢你们把我从敌人的包围中救了出来,现在又要护送我回去。我很希望能再和你们见面!上帝祝福新四军!”在临别赠言中,托勒特写道:“我今天能够出发回到司令部去,我很快活。我知道路途很艰苦很长,我能够忍受一切可能碰到的困难。在这里我获得了许多永久的朋友,以后我希望能跟我的家属一起再来拜访。”
改变世界对中国抗战的认识
4月10日,托勒特被送往驻华美军辅助勤务战地总部临海办事处,办事处主任柯克斯上尉出具了“今收到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所救之美国第14航空队机械师托勒特中尉一名”的证明,同时还给浙东纵队司令部写了一封致谢信,信中说:“我借着这个机会向你们表示感谢,因为你们营救了我们勇敢的飞行员,并且殷勤招待他,还治好了他的创伤。你们所表现的这种令人惊奇的合作精神,将会大大缩短战胜我们共同敌人的时间。”
托勒特回到自己所在部队后,将自己被当地百姓和新四军救护的事情传播开来,在国际造成了很大影响,让世界人民更多地了解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斗争,看到了中国共产党的抗战能力和抗战决心。《新浙东报》第119期报道:“国民党本来吹什么上海附近已经没有共产党了,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结果这个美国飞行员被我们一救,就拆穿了国民党的牛皮,在政治上打了国民党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位美国飞行员把所见所闻再一宣传,对国际上的影响也不小,使大家都知道:中国共产党是坚决抗日的,也是有力量抗日的,不仅在中国的广大敌后战场有强大的八路军、新四军,就是在上海这样日军的战略要地,也有共产党的抗日队伍。”
托勒特回到美国后,在一场事故中双脚受伤,坐了轮椅,何克希司令知道后,在1981年6月18日写信给他,关切地向他及家人问好。1980年,这段故事被改编成电影——《一个美国飞行员》,成为中美军民共同反抗侵略的见证。
时光流逝,世事更迭,战火硝烟早已消散,但这段用鲜血和生命写下的历史永不褪色,正如陈纳德将军在回忆录中所说:“美国飞行员轻盈的降落伞飘落到任何地方,都能得到中国人的救助,其中包括南中国海的海盗和走私者、长江边的游击队、各条战线的国民党和共产党军队,以及不知名的农民的救助。这些救助,从来没有地下组织或任何成文的奖赏数额。我们在可能的情况下给提供帮助的中国人一些报酬,但他们大都分文不收。这帮助是中国人对美国人友好情谊的最有力证明。也是在‘一盘散沙’的表面现象之下,把广大中国人联成一体的凝聚力的良好体现。”
责任编辑:栾晓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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